「你有聽過陰陽人嗎?」其實在我們的生活當中,存在著一群陌生的族群,他們的性徵介於男女兩性之間,或許在出生時做過醫療矯正手術,試圖融入性別二元論的社會,但仍與我們有著許多截然不同的地方。
丘愛芝是台灣首位公開現身的陰陽人,也是「全球擁抱陰陽人運動」的發起人,而究竟是什麼樣的成長經歷,願意讓他主動走入大眾的視線之中,不再隱藏自己的身分呢?
從父母入櫃到自己出櫃
六歲那年,丘愛芝「被進行」了兩種手術以矯正他的性別,父母隱瞞了出生時「有兩套」的秘密。隨時間過去,他的身高停滯、女性第二性徵未發育,求醫未果,父母才坦白他的身世祕密。對丘愛芝而言,發現並接納自己的不同,是一段很長的路,當他看見自己的病歷上寫著「雌雄同體」的英文,感到非常吃驚,卻不甚明白具體的意思,感覺自己是一個怪物。即便曾看過自己的生殖器,仍對自身性別感到渾沌與模糊,他的父母也為此深陷於痛苦與自責之中。
由於不知如何應對,丘愛芝決定隱藏自己與他人的不同,鮮少再提起讓自己與父母悲傷之事。青春期之後,他開始經常遇到別人對他雌雄莫辨的窘況,他開始傾向穿中性或深色外衣、變得冷漠安靜、避免與人眼神交流,企圖用冷酷外表武裝自己,防止他人過問或揣測自己的性別,而這種外在的改變,也確實減少了自己與他人的困擾。
在求學與成長過程中,丘愛芝曾多次因場所以性別分類感到不適與緊張。在學時期使用女生廁所,卻因長相被認為是男性而嚇到他人;游泳課時的著裝也讓他感到不自在,甚至有次在更衣室淋浴時,遭到其他女生強拉簾子要求離開,使他深感衝擊。室友也暗自猜測他的性向為同性戀,丘愛芝當時雖不太清楚何謂同性戀,不過仍能隱約感受到在那社會氛圍下,同性戀似乎不是件好事。這些來自他人的猜忌與想法,以及來自多年親密伴侶對他性別的質疑,更增加他對自我與人生的迷茫。

即便如此,丘愛芝仍決定沉澱傷痛、幽默化自身處境,擁抱陰陽人的身分,讓更多人可以認識陰陽人族群。而轉變的契機是一部有關陰陽人的電影《我是女生,也是男生》,他得知「Intersex」這個名詞,發現這世界上並不只有自己是陰陽人,因此了解到自己存在的正常性。正是這種找到同伴的感覺,使丘愛芝不再感到孤單,不再認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怪物,他也藉此機會更加認真地,了解自己的身體與所歸屬的族群。
丘愛芝提到,自己的身體其實是很健康的,六歲時未經他同意的性別矯正手術,實則為美容手術,因為醫生以自己思想中的女性性徵為本,割除了他不同於常人的陰蒂,然而他並未如醫生所預期的發育成一般女性,導致他長期對於自身性別處境感到徬徨與疑惑,甚至可能失去了部分感受性的能力,以及未來轉變性別的可能性。丘愛芝認為,醫生應將性別選擇權、身體完整權、未來決定權歸還給陰陽人,並在手術前告知優劣事項,畢竟醫生無法為陰陽人的後續人生負責,無權以手術決定他人的性別。

「我其實就是想做個 sunny boy,讓別人來擁抱我。」
丘愛芝提到,前往美國拜訪國際陰陽人組織創辦人 Curtis Hinkle 和其他陰陽人後,自己彷彿吃了大力丸一般,回台決定站上全球第一個支持華人陰陽人的聯盟-國際陰陽人組織中文版,並決定公開現身,用自己親身的生命經驗觸動大眾。
在美國得到的鼓勵和擁抱,是讓丘愛芝回台灣後決定公開現身的關鍵,他發起全球擁抱陰陽人運動,認為擁抱就是一個傳遞愛的舞動,並希望可以繼續把陰陽人的愛傳遞下去。
談到台灣民眾對於陰陽人群體的關注和認識,丘愛芝希望教材中可以納入陰陽人,培養孩童從小對性別多樣性的認識,讓他們知道性別並非只是傳統的二元化。台灣作為亞州國家中同志運動的先鋒,經常舉辦各種同志遊行。丘愛芝透露,這些活動都是滋潤他的養分,同樣作為被傳統社會汙名化的族群,他認為伴隨著台灣多元性別運動發展,自己也跟著成長茁壯。
儘管目前台灣社會對於陰陽人族群仍有許多不理解和錯誤偏見,甚至存在一些激進的歧視陰陽人的言論,但丘愛芝並不會對這類激進言論感到憤怒,反而更多的是同情。丘愛芝認為這類言論都是由於自我價值、安全感的差異和過往所受的教育所導致,比起加深對立,他更希望能用自己的人生故事來觸動大眾。
「沒有人需要因為是非主流而被歧視,社會應該看見性別的光譜」
多元性別等議題近年已逐漸在台灣社會被重視,在年輕世代的眼中,性別不再只有二元化。倘若我們能秉棄性別二元論,讓孩童們從小就認知到人類的性別不是只有男或女、陰陽人也只是生理上的構造差異,那們自然不會有主流與非主流性別的區別。
丘愛芝強調,我們應將性別的分界多元化,讓大眾知道,不論性徵、性別,只要我們同樣身而為人,每個個體都應該被社會平等對待。最後,即使陰陽人也有很多不同情況,愛芝只是其中一種樣態,不論是什麼樣的人,人人都應該保有完整自身,做自己的權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