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球B001：童稚穿過大霧的林道 - TEDxChungChengU

18 Nov 15 主題專欄小王子的星空

星球B001：童稚穿過大霧的林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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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王子曾經為我問過不明行星上的酒鬼一個問題：「為什麼你要喝酒？」酒鬼則給了一個深富喻意，但似乎只是敷衍無意的答案：「為了忘記。」當玩具卡車在毫不知覺的時光裡終於成為了月台間的列車時，突然回想起父親的最後的模樣。大人一直是我質疑的對象，是撒謊的慣犯，但也背袱著無從消解的莫名義務。

由於單親家庭的緣故，家境遲遲沒有好轉。好賭酗酒的父親在我國小的年紀拋家棄子，在離婚的協議書上留下熟悉但陌生的名字，儼然是令死忠本土八點檔的粉絲為之氣胸頓足的典型。留下母親和大我九歲的姐姐支撐家計。半年前，為了貼補家裡的開銷,毅然決然的結束了八年的棒球生活，投入真實的工作。畢竟還是學生，時間零碎，只能應徵校園附近時數的打工機會，一下在餐廳的內場負責炒炒飯菜，一會兒又轉換陣地，打掃系上的大小教室。慢慢積攢，也有了薄薄的積蓄，得以自立自足，不再伸手向家裡要錢。

在大學以前，母親和我相聚的時間，大多是在清晨簽寫聯絡簿的五分鐘，聚少離多，已成常態，有時也甚不諒解，對不負責任的父親的敵意，逐漸擴散轉變成為「大人」的鄙夷，真如聖修伯里的描繪:「大人就是那個樣子。不必苛責他們，小孩子對大人要寬容。」

直到前些時候，意外的發現母親靜靜的在房內拭淚。剛上大學的時候，驅車北上的我們不太交談，只是簡單的確認起居的用品和註冊的文件，到了校區，一起上樓整理好了宿舍，一如往常的互道再見，彷彿甚麼都沒有改變。直到第一次返家，從火車上看到月台上斗大的標誌──「新左營站」，才知道自己從城市的主體，漸漸成為異鄉的他者，也是那時才輾轉從姐姐的口中聽說，老媽已經哭了好一段時間了。

人會哭，是因為責任舉之甚重，擠壓了我們並不發達的淚腺。母親說，半年來我拿回家裡的兩萬多元，當作是她跟我借的，總有一天要還給我。總有一天要還給誰呢？我秘密的想。二十年來，我不敢細數母親為我投注了多少的凌晨和夜晚，二十年來，父親的失職帶給了老媽無法痊癒的後遺症──「自責」，母親時常從日常的對話中流露她對子女的愧疚，扛起自己也無法承擔的責任，但其實誰都不是故意的。

誰都不是故意的，冬天早晨起的大霧，遮住了上坡的林道，大人之所以變成大人，並不是失去了真誠，也並非再不能懷有幼孩的奇想，而是因為在複雜的時空條件之中，天賦的童稚穿過瀰漫的大霧，卻在沿途層層流失、篩濾，剩下世故與難解的責任。每個大人都仍是小孩，即使時光驟變，也不曾改變他們愛的理由。

＃星球B001